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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文卡了很久抱歉m(_ _)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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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屋内三人交待过后，晴博二人向大堂走去，不料在半路上就遇到了贞则。四品大人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峻，但憔悴的神色还是从眉宇间流露出来，应当是放心不下爱女而打算前来探望。

听闻来意之后，贞则踌躇道：

“小女现在的情况……真的与二十年前的那件事有关系吗？“

“贞则大人心中其实也一直有所怀疑吧？无论如何，为了云子小姐的安危着想，还请大人如实相告。“

一抹落日的余晖映在老人的眼中。良久，贞则苦笑一声。

“也没什么不可说的。二位请随我到书房详谈吧。“ 

 

八

和许多年轻人一样，橘贞则在二十三岁那年迎娶了相恋数年的少女。然而在结婚八年之后，二人依然膝下无子。一直渴望拥有孩子的妻子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，离开了贞则。三年之后，就听闻了她再婚生子的消息。这期间，面对众人或明或暗的探寻目光，贞则始终没有说什么，性情却愈发疏冷。起初也收到过来自女官的和歌，冷淡回应之后，渐渐也不再有了。正当众人都以为贞则要孤独终老时，却收到了婚礼的请帖——四十一岁贞则，要与一位小他整整十九岁美丽女子结婚了。

这件事一度成为朝中八卦的热点，种种关于二人相恋细节的猜测传入当事人耳中的时候，几乎已经可以写成一本浪漫的传奇了。然而贞则回顾往昔之时，却只能记起第二任妻子兰姬初见时温柔的一笑。

婚后不到一年，兰姬便出现种种怀孕迹象，请大夫诊断，才发现兰姬已有了三个月身孕。贞则激动地设宴庆贺，邀请了双方的家人和几位密友。兰姬的妹妹玉子与姐姐一向亲密，自然也前来赴宴。孰料在宴席上，正与姐姐谈笑的玉子手中的酒杯却突然飞了出去，远远地摔在了地上。众人震惊不已，贞则于一片寂静中干笑几声，正想打圆场，玉子周围的几人却纷纷向后倒去。在场的几位长辈坐在首席逃过一劫，兰姬却未能幸免。千钧一发之际，兰姬和玉子的好友，时任阴阳博士的清子冲了过来，堪堪扶住兰姬。贞则急忙赶了过去，见妻子脸色苍白，大惊失色。幸而在场的朋友中有一位医师，为兰姬诊断后表示并无大碍，贞则这才略略放下心来，向清子和医师道谢后，扶兰姬回房休息。众人也松了一口气。

回到宴厅向来宾致歉时，宾客中却不见玉子与清子的身影。难道是魔力暴走？这一想法立刻被贞则否决了——只有存在魔法潜力的儿童才会出现这种状况。究竟是何原因，贞则忙于安抚众人（尤其是双方长辈），一时也顾不上探寻。直到傍晚，清子差人前来送信，竟证实了贞则的猜想：玉子在宴席上出现了魔力暴走，需留在司空聊接受治疗和研究。

夫妻二人又是惊疑又是忧心。兰姬忧心玉子的安危，贞则除此之外更担心妻子的身心康健。好在清子不时送来关于玉子的情报，表示一切安好，下月初玉子就能与家人见面了，兰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。

果然，大半月之后的某日清晨，贞则与兰姬刚刚用过早餐，就听闻玉子求见。兰姬欣喜不已，连忙请玉子进来，却被告知玉子不愿踏入府中。贞则只好扶着妻子来到大门处。

玉子静静站在门外，见到姐姐眼圈一红，却不发一言。兰姬正要上前，只见玉子向她俯身行了一个大礼，一时间愣在原地。玉子抬起头来低声致歉，称自己虽在司空寮的帮助下消除了暴走的魔力，但以防万一，仍不敢接触姐姐。接下来的一段时日，自己要去乡间静养，到姐姐产下贵子再来看望。兰姬张口无言，贞则正欲宽慰几句，却见玉子转过身来，也向他郑重行了一礼，请他照顾好兰姬，接着后退几步，不顾夫妻二人挽留，径自离去了。

之后每月的月末，兰姬都会收到玉子寄来的书信或是和歌，最初的担忧和消沉便渐渐消散了。清子有时前来拜访，贞则问起过一次玉子当时在司空寮的经历，清子推说是寮中机密，贞则也就没有再问。兰姬则非常信任清子，也未多想。

尽管一直小心保重身体，兰姬生产时还是难产了。当时已有用魔法辅助生产的先例，但大多数人担心魔法产生的副作用，一般只会请来产婆和医师。此刻贞则见妻子痛苦不堪，请来的名医也无方法加以缓解，再顾不得许多，立即派人去司空寮求助。很快，清子便带着两名助手赶来，一连施放了数个安神镇痛的魔法，终于使得兰姬顺利生产。即便如此，兰姬仍是元气大伤，卧床休养了十余日才好一些。

女儿云子满月时，兰姬向玉子送去请帖，玉子却回复说自己身体不幸有恙，遗憾不能前来。又过了月余，夫妻二人再次请玉子到府中做客，又遭推辞。贞则疑惑，派人去玉子住处探查，得知玉子真的患了重病。兰姬无意间听闻消息，不顾身体虚弱要去看望玉子，贞则拗不过妻子，只好一同前往。

贞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，然而到了目的地，却只见到一户陌生人家——玉子几日前刚刚不知搬去了哪里，她的其余亲友也一概全然不知其去处。

此后，无论贞则夫妇怎样打听，始终没有玉子的消息。兰姬和玉子的家人多次到司空寮讨要说法，却始终无功而返。询问清子时，这位给予过贞则夫妻二人极大帮助的魔法师流露出痛苦的神色，但也只称玉子的事情是寮中机密，不能透露。再去问时，清子便闭门谢客了。兰姬心存一线希望，却更加痛苦，终日郁郁寡欢，在云子三岁时不幸染上重病离去了。

清子在兰姬离世后也未再登门拜访。不久之后，就听说她辞去了在司空寮的工作。但作为优秀的女性魔法师，数年之后清子还是接受了朝廷任命她为魔法导师的职责。对于清子的女儿德子和云子成为好友的事情，双方的家长也都没有任何表示。

 

九

贞则看着墙壁上跳动的灯火，露出了一个哀伤而温和的微笑。

“果然是老了……”他揉了揉眉心，片刻的脆弱消失了。“二位大人对小女的事可有了眉目？”

晴明的表情在灯火下看上去十分严肃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浮起若有若无的微笑——每当晴明胸有成竹的时候，就会露出这个标志性的笑容。

“只有一些猜想。“

“请说。“

“大人可记得三年前曼林魔法器物走私案？“

“有所耳闻，好像是一群妖精偷了曼林神庙里的宝物到处贩卖——不过，我听说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。“

“当时记录在册的赃物已全部追回，犯人也被遣送回国，的确已经结案了。但其中一名走私犯偷偷仿制了几件宝物，目前仍流落在市场中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云子小姐书桌上有一枚镇纸，质地粗看很像是普通玉石，但其实并非如此。实际上，这枚镇纸应当是由特产于曼林的‘青木石’制成的。”

“青木石？“

“在精灵的传说中，神明从天降至一块巨大的青木石上，赐予了他们魔力。曼林的青木石极少用于制造魔法符石之外的物品，这枚镇纸多半是那个妖精自制的。云子小姐现在的状况，与此不无关系。”

“难道说……不对，一个仿制的镇纸怎会有如此力量？接触过镇纸的人那么多，怎么只有云子出了事？”

“我之前感到难以理解的也是这一点。因此，我才向大人询问二十年前的事情。“

“是……是玉子……“

“不，玉子小姐的那次事故不是造成云子小姐魔力暴走的原因。但是，云子小姐身上的确有与魔法的机缘。“

“到底是什么机缘？“

“抱歉，贞则大人，我能说的只有这些。“

晴明看向一旁的桌角上摆放的笔架。

“你们这些魔法师！”

贞则激动地一把抓住晴明的衣袖。

“贞则大人，请冷静！” 

博雅大惊，正要上前，却见好友使来的眼色，只好不甘心地待在原地，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别在腰间的龙笛。

“贞则大人。”

晴明的低沉冷静的声音将贞则从愤怒中拉回了现世。觉察到自己失态，贞则松开手干咳一声，颇为懊恼地开口道：

“抱歉，晴明大人，我不该迁怒于你。”

“大人的忧虑我完全理解。请大人相信我与博雅大人的能力，半月之内，定能让云子小姐回归正常生活。”

 

准备离开橘府的时候，天已全黑了。月光明亮，晚风吹来草木和泥土特有的清新气味，金钟儿和脊螽在小道旁的花木中鸣叫着。

二人正往大门走去，一路上沉默无言。忽然间，晴明停下了脚步。博雅诧异地回过头，正对上好友月光下清亮的眼睛，下意识地错开了目光。

“博雅，你怎么了？“

“嗯？我很好。“

“博雅。“

晴明轻轻拉住了博雅的手腕，声音低沉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。

——故意的，晴明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。

发现自己难以招架好友如此的呼唤，博雅郁闷地扭过头去。

“都说了，没什么的。“

“博雅平时可不会这样闹别扭。“

“谁闹别扭了？我只是……“

“只是什么？“

“……晴明拜托我来帮忙，但是我根本什么都没帮到你……”

“就因为这个不高兴吗？”

“是啊……喂，笑什么？“

晴明这回甚至没有打开扇子遮掩，月光下弯弯的细长眉眼格外像是一只狐狸。

“啊，就知道你会这样我才不想说。“

看到博雅不自觉地噘起嘴，晴明笑意更深，心中些许的沉郁一扫而空。

“谢谢你，博雅，你真是个……“

“好汉子是吧？”

博雅的抢白还是有些恹恹，晴明收起笑意，扶住博雅的上臂。

“博雅，你知道我每次对你说这句话，都绝对没有取笑的意思。”

“……就信你一回。”

过了一会儿，博雅才小声说道，脸颊依然微微鼓着。晴明不由想起今天上午自己在院子里看到的松鼠。

——不行，被揉脸的话博雅真的会生气的。

“而且，博雅已经帮到我了。”

“哪里？”

“很多地方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算了，问你你也不会说……青木石的事情也不肯告诉我……”

博雅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委屈。

“抱歉，博雅，我当时不想影响到你的判断。而且，在听到贞则大人讲述的故事之前，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。”

“就算是猜测，也可以告诉我啊？”

“如果我猜错了，会让博雅笑话的。”

“我才不会笑话你呢！真是的，我可不像你，那么喜欢欺负人……”

博雅的声音越说越小，尾音几乎融入了晚风之中。

“是，博雅最好了。”

晴明的眉眼弯了起来，在博雅开口前又飞快地补了一句：“这句也是真心的。”

博雅无奈地看了他一眼，沮丧地踢了一下路边的小石子。

“晴明现在的推测也不能告诉我吗？”

——不行，晴明，要坚持底线……

“我要回去查阅一下卷宗。”

“卷宗？”

“有一个地方还是不太对。等我确认了，第一个告诉你，怎样？”

“又来了，真拿你没办法……”

“博雅，今晚就住在我家吧？”

“今晚？”

“博雅不想早点知道真相吗？”

“噢！”

博雅露出了惊喜的笑容，黑亮的眼睛辰星般闪闪发光。

晴明莞尔一笑，取出一张符纸向空中抛去。那符纸便自动变为一只夜莺，朝博雅家中飞去了。